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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洪波：喝水死事件这回不是牢头狱霸

作者:刘洪波前几天，看到新闻说，自去年4月以来，全国看守所无牢头狱霸打死在押人员。我很想写一篇拍手叫好的文章，感情尚在酝酿，思路还在整理，又听到看守所里死了人。在河南鲁山县看守所，涉嫌盗窃的28岁青年王亚辉死亡，警方解释是喝开水突然发病而死，亲属看到尸体头部有洞、乳房被割、生殖器有伤。看时间，“看守所无牢头狱霸打死在押人员”的消息，发在2月23日。王亚辉死在看守所的时间是2月21日。这就是说，当我很想拍手叫好的时候，王亚辉其实已经死在看守所了。但是，看守所无牢头狱霸打死在押人员的消息可能仍然是准确的。看守所内，并非只有在押人员和牢头狱霸，那么可能打死在押人员的，谁能说只能是牢头狱霸呢？王亚辉死于谁手，是一个问题。警方说，王亚辉是在提审时喝开水突然发病死亡，家属得到的情况是 “他在看守所的时候是健康的，提审的时候也是健康的，审的时候肚子疼，突发疾病死了”。这个说法显示，王亚辉之死与牢头狱霸无关。鲁山县公安局*治部姚主任提供了细节:“当时他说口渴，民警给他倒了开水，开水比较烫，其中有一个民警可能是感冒了，喝了点感冒冲剂，感冒冲剂比较凉，就把它倒了点(给王亚辉喝)”。这个说法，仍然显示王亚辉之死与牢头狱霸无关，而且传递出警察带病工作的信息，以及警察与嫌犯很和睦的意思。嫌犯说口渴，警察就递水，怕开水烫了他，警察还把自己的感冒冲剂匀给他喝，最多是不卫生，但感情是不错的。然而，“喝完以后王亚辉就不一样了，情绪身体都不一样了，就赶紧把他往医院送(然后就死亡了)”。为什么王亚辉喝了感冒冲剂就“不一样了”，这是很奇异的，鼠药三步倒貌似都没这么急效。这是医学问题，但为什么王亚辉的身上有那么多的伤痕，这又不是医学问题，或者首先不是医学问题，而是物理问题。创伤是物理作用的结果，身体部件的消失更是物理作用的结果。鲁山警方可以构造一个警察与嫌犯和谐相处的审讯过程，也可以对嫌犯何以“突然发病身亡”百思不解，但不能对嫌犯身上的伤痕和身体部件不翼而飞的原因无所贡献。自从“躲猫猫”事件发生以来，拘押场所的死亡事件，解释已经不是什么挠头事了。随便扯几句，就可以把一条人命交待过去。这里头的含意是什么呢，是生命其实狗屁不值。人命关天的想法，现在是不对的了，瞎扯一通，就可以面对逝者、家属以及公众，看起来他很尴尬，其实他知其尴尬而言之，就是不在乎的意思。而另一方面，他对自己是在乎的，一个处分或者一个批评，代价都是沉重的，所以生命丧失以及汹涌的舆论都可以应之以一个轻飘飘的解释。牢头狱霸，固然极为可恶，而管治者的行为，对在押人员也未必不是威胁，而且是更加正式和严厉的威胁。将近一年的时间“无牢头狱霸打死在押人员”，反面一想，会令人相当恐惧(好像在押人员被牢头狱霸打死，也是一个不反常的死法)，但我还是从正面想，算是可喜吧。但另一面，在押人员仍然会满身创伤地突然死去。某种程度上，拘押场所可以说与社会一般状况有同构关系，而且更加冷峻和直接，也因而更加紧张、本质地显示社会的真实。在押人员与管理人员之间，无非被管治者与管治者；在押人员之间，也是有分层，有等级的，类似于社会上人分三六九等，牢头狱霸类似于黑社会，有身份的在押人员类似于社会上的头面人物。而拘押场所的管治形式，也可以理解为一般性的社会控制。